以版画控诉扭曲的沙巴

以版画控诉扭曲的沙巴

以版画控诉扭曲的沙巴

苏颖欣 | 2017年4月6日

哲荣(Jerome Manjat)这趟来西马的行程很赶,除了到森林局参加一个香蕉树造纸的工作坊,还出席了本地艺术圈针对近期一起审查事件的闭门讨论会。

沙巴艺术团体“庞克摇滚舍”(Pangrok Sulap)的作品在国家艺廊和孟沙APW艺术空间展出,惟展览开幕两天后,APW的一幅大型木刻版画“沙巴,我的家乡”(Sabah Tanah Air Ku)因故被撤下。

32岁的哲荣是庞克摇滚舍一员,来自沙巴兰瑙(Ranau)。他日前接受《当今大马》访问时,谈及这幅被撤下的作品,难掩失望及懊悔。

这幅大型版画是多名成员共同创作而成,配合由日本文化交流基金会主办的“逃离东南亚之海”(ESCAPE from the SEA)展览,与另外13位艺术家及团体共同展出。

版画碰触不少“敏感”课题,如沙巴身份证计划、非法伐木、金钱政治等种种扭曲面貌,还有一个长得神似沙巴首长慕沙阿曼(Musa Aman)的角色,引来有心人士关注施压。

“不,那其实不是首长,只是一个无名士。(若真的画首长)那岂不是自杀吗?”

“这部作品描绘的是真实事件,这些事真的在沙巴发生,不过也可在任何国家发生,无论是发展中或发达国家。”

“我们的作品都是关乎事实,每一幅都蕴含意义。”

众人不知道的沙巴

哲荣说,在APW空间展出的这幅作品描绘大家所不知道的沙巴,但却是沙巴人真实的生活;而在国家艺廊的同名姐妹画,则是有关沙巴的梦想,及大家眼中美丽的沙巴。

哲荣(见图)坦承,一些人不满作品上刻了“沙巴是独立之州”(Sabah Negeri Merdeka)这句话。

当作品必须撤下的消息传来,庞克摇滚舍的其中四人在出席开幕后,与主办方和策展人开会讨论,最终决定将作品撤下,并等待主办方发表公开声明。

他们知道,将一部作品从展览中撤下,是件大事。然而,为了不影响其他参展艺术家,减低对他人的困扰,他们决定在短时间内创作新作品取而代之。

“但是,我们回到沙巴后,就感到后悔。我们当时应该要捍卫自己的作品。”

“这是我们第一次遇到作品审查事件,没有经验……我们做了不该做的决定。”

然而,日本文化交流基金会的声明迟迟不来,最后也只以该作品遭人“误读”(misread)为由来交待。两个星期后,庞克摇滚舍决定将所有作品从该展览撤下,以示抗议。

哲荣不违言,庞克摇滚舍的作品碰触敏感社会课题,但他强调,所刻画的都是真实发生在沙巴的问题。

“只有别人认为敏感,这些作品才成为敏感。”

平等参与无领导人

哲荣说,庞克摇滚舍的活跃成员有约8人,正式成员“差不多18至20人”。重要的是,所有成员都是平等参与,没有领导人的角色。

他们每周都在创办成员之一李佐(Rizo Leong)位于兰瑙的家聚会创作。虽然成员都有其他工作在身,但至少每月的首个星期四一定会聚在一起。

顾名思义,“pangrok”是英文 “punk rock”(庞克摇滚)的口语发音,而 “sulap”则是卡达山杜顺语(Kadazandusun),是小屋的意思。成员们都是庞克摇滚乐爱好者,崇尚Do-It-Yourself(DIY,自己动手做)精神,也都爱艺术创作,更积极参与社会运动及社区服务。

“我和李佐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上同一所学校,是同班同学,就连在艺术领域,我们也像是有同个脑袋。”

“我们那时到处涂鸦,画黑板、桌子、壁画或画在马尼拉卡上再四处张贴。”

除了庞克和版画之外,哲荣也曾经从事服装设计和缝纫,她母亲便是一名裁缝。同时,

哲荣也醉心大自然,他在神山脚下出生成长,父亲也曾在森林局工作。

哲荣高中毕业后到西马一间艺术学院学习设计,之后返回沙巴工作,在森林局担任护林员和向导,驻在丹侬谷(Danum Valley)自然保育区数年。

“在丹侬谷工作真棒,我和自然相处,激发了很多想法,不必担心外面世界的问题,我只和大自然互动。那里什么都有……我最喜欢各式各样的菌类。”

“当时我也持续创作,老板见了要把我调到杂志部去,不过我不想在办公室里上班。”

在和友人创办了庞克摇滚舍后,哲荣便辞去森林局的工作,“回到”这个花花世界。

木刻版画成抗争手段

庞克摇滚舍在2010年成立,在这之前,哲荣和李佐等好友已有一个叫“V for Volunteering”的组织,主要从事社区服务。

2013年,印尼庞克乐团Marginal到沙巴举办木刻版画工作坊,哲荣和李佐等人学会了正确的版画创作技巧和工具。同时,他们也深受印尼版画团体Taring Padi的影响,以艺术创作表达社会改革的希望,并利用传统木刻技巧作为抗争手段。

自然地,庞克摇滚舍成员也都是社运分子。哲荣和好友们多是成长于兰瑙的杜顺人,有感兰瑙的社会问题严重,却未受到关注。

其中一个例子就是无牌烟草的问题。在兰瑙街上,会有不少老妇人摆设小摊售卖自种烟草或槟榔,但遭到执法单位多番驱赶,有时甚至遭拳打脚踢。

“我们感到很不满意,就画了三款海报,在晚上张贴在每一间店铺前。”

这三款海报的标语分别是“要民族进步,就买婆婆的烟草”(Kalau nak bangsa maju, belilah sigup nenek)、“卖也不对,买也不对,是谁说了算?”(Menjual salah, membeli salah, siapa benarkan semua ini?)、“传统卷烟最纯正” (kirai asli original)。

“我们这么做的效果其实只有一点点,但只有做了才会些影响。从那次起,我们就积极参与(社区服务),不曾停止。”

之后,他们常在街边举办免费工作坊,教导有兴趣的人制作版画,也不时义卖画作为有需要的人筹款。当然,抗争活动他们也不缺席,如反对沙巴兴建凯端(Kaiduan)水坝等。

而哲荣这次前来位于甲洞的森林研究院参加造纸工作坊,就是希望能把技巧带回到沙巴,教给村里的人。

“我的任务就是要学会它,教给村民们,让我的村子更能够自给自足。”

个人风格与集体创作

木刻版画一点也不简单,需把翻转的图像雕刻在纤维木板(MDF)上,再完整印制在布条或纸张上,极考功夫和天份。而庞克摇滚舍又爱挑战创作大型版画,成员们集思广益、共同创作。

对于像Marginal、Taring Padi和庞克摇滚舍这样的艺术团体而言,“个人风格”似乎并不太重要,反而是集体创作要带出的信息更为关键。

哲荣说:“集体创作很有趣,很多头脑激荡出很多灵感,能够在短时间内收集很多想法。”

“(组织了庞克摇滚舍后)我们有更清楚的集体目标。”

“完全没有担心(失去个人风格的问题),不同田地不同煌,不同的人用不同方式创作,所以每人都有自己的风格。”

值得注意的是,这几个团体的创作风格非常雷同,甚至有人质疑庞克摇滚舍“抄袭”,询问Taring Padi是否知道在马来西亚有一个和其画风极其接近的版画团体。

然而,Taring Padi在该访问中却说,他们乐得与人分享共同风格,而且不在乎什么是属于他们的风格,什么版权和所有权等,因为重点是传播信息。

或许,庞克精神更是驱使他们利用艺术表达对世界看法的动力,“为艺术而艺术”则是他们批判的对象。

艺术给人正面力量

哲荣目前在离亚庇市区约40公里的小镇淡布罗里(Tamparuli)工作,经营淡布罗里生活艺术中心 。这片占地4英亩的土地,是由今年已高龄一百的英国画家缇娜(Tina Rimmer)拥有,她在沙巴住了超过半个世纪,一直想在当地推广艺术活动。

前沙巴博物馆馆长派翠霞(Patricia Regis)目前是这个中心的管理人,她在2015年的一场展览上碰见哲荣,便极力邀请他到淡布罗里经营这个艺术中心。

哲荣说,艺术中心有图书馆、画廊和工作室等,目前已有3个沙巴艺术家驻村。

“艺术家有机会表达人们无法谈论的事情,我们能让人哭、让人笑,让人受到启发。”

“我们可以让人感受事物,对我而言,我希望给别人正面力量。”

“至于我的艺术身份认同,我还在寻找中……我的家乡(兰瑙)给我很多启发,你要亲自拜访了才会知道。”

VOX 艺术

艺术家以体绘对抗性别暴力

艺术家以体绘对抗性别暴力

艺术家以体绘对抗性别暴力

苏颖欣 | 2017年3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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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宝森节是兴都教徒赎罪、奉献和感恩的日子,旨在纪念铲除恶魔并赋予兴都教徒力量的姆鲁甘(Murugan)。

然而,在今年的大宝森节来临之前,却有人在面子书设立一个“大宝森节喷漆小组”(Thaipusam Spraying Group)专页,扬言若在大宝森节发现有女性参与者身穿“不妥当”的纱丽,则将被“喷漆伺候”。

这让28岁的艺术家璐比(Ruby Subramaniam)气愤难平。她想起自己在中学时到黑风洞参与大宝森节庆典时,竟被非礼,但却吓得不敢呼救。

这是许多女性面对的困扰——大宝森节的庆祝活动中,你看见喝醉的男人,有些骑着重型机车狂飙,有者在车上大声放音乐,调戏经过的女信徒。

“女性常常受到骚扰。现在,你竟然说我们的皮肤也干扰到你?”

“我感到生气,你怎么可以想到要这么做(对女性喷漆)?”

自认是女性主义者

璐比(见图)自认是一名女性主义者,她的创作都自然包含了女性主义价值。

“我自小就在抗争,我记得曾问母亲,为何那些男孩可以不穿衣服到处走,而我不行?”

璐比的气愤情绪,很快转化为创作动力。她在几天内召集到数位同样在面子书上表达不满的艺术家,有舞蹈员和摄影师,共同创作了“这是我的身体”(This is my body)的一系列作品。

“你要在我们身上喷漆?好,那我干脆就在女人的身体上画画,至少会比你的漂亮得多。”

于是,璐比在三位古典印度舞蹈员的身体上彩绘,她们再随性地“演出”三个印度女神——幸福与财富女神吉祥天女(拉克什米,Laksmi)、智慧女神妙音天女(萨拉斯瓦蒂,Sarasvati)和毁灭之神时母(迦梨,Kali)——再由三位摄影师拍下她们在不同场景表演的姿态。

这个协作艺术计划在社交媒体上获得好评,这是璐比没预料到的。不少女性告诉她,这系列作品抚慰了她们。

“好多女性说,这就是我们需要的(创作),而她们以个人的体验去诠释这系列作品,这已和大宝森节无关了。”

“这是很美好的事,从一个小点子开启的合作计划,最后竟能抚慰其他女性,让她们拥抱自己的身体。”

摄影师舞蹈员同创作

哈诗妮(Harshini Devi Retna)扮演的吉祥天女是第一个拍摄计划,由摄影师维诺(Vinoth Raj Pillai)拍摄,地点在占美清真寺(Masjid Jamek)。

“当时你可看到所有人都在望着,我们觉得有趣,看看公众如何反应。”

而由舞蹈员娜莉娜(Nalina Nair)扮演的时母,则在乌鲁冷岳的甘拜瀑布(Sungai Gabai)由摄影师维克尼斯(Vicknes Waran)拍摄。

时母是毁灭之神,璐比在娜莉娜身上画了只老虎。

“娜莉娜真的很进入她的角色,她花了时间揣摩角色,展现出那个性。因此你在看那些照片时,发现真的很强烈、很震撼。”

而扮演妙音天女的拉蒂玛拉(G Rathimalar)则由摄影家罗肯尼(Kenny Loh,译音)拍摄,地点是十五碑。

璐比在拉蒂的手臂上画了一只天鹅,拉蒂就在十五碑大街上自由地舞蹈。

“整个拍摄过程中,我都起鸡皮疙瘩。她(拉蒂)如此优雅漂亮,很多人在一旁看着她,她仍然优雅起舞。”

创作过程产生对话

璐比说,尽管这个创作计划一开始是因愤怒而启动,但整个过程却是如此欢乐,也产生更多对话。

“每个人在这项计划中,都有属于个人的独特记忆。”

画家、舞蹈员和摄影师,皆各自投入创意,共同创作出一份批判性艺术作品。

璐比说,运用精细的情感和艺术去回应社会问题,也意在想象未来,希望看见更具包容的文化。

在吉隆坡土生土长的璐比是自学艺术家,曾有7年在广告界工作,约3年前转为全职艺术家。

女性总被评头论足

这不是璐比第一次挑战争议的社会议题,她也曾经画半裸女人,并出版过一本叫《又如何?》(so what?)的小杂志,谈论女性议题,如讨论穆斯林女性戴头巾与否,皆会受人评头论足的问题。

“无论妳(女性)做什么,或不做什么,都会被评论。”

璐比说,她的作品都试图讨论禁忌课题,而她坚信艺术创作皆需如此。

“我的画作有时会让人不舒服,我认为他们需要反问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不舒服?”

璐比的左臂上有个纹身,是一颗有画笔的心脏,她说:“我画任何让我感到开心的事物”。

分享璐比的故事!

从家族找到马共史 — 廖克发通往家乡的道路

从家族找到马共史 — 廖克发通往家乡的道路

从家族找到马共史

苏颖欣 | 2017年3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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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克发

他出生于霹雳州实兆远,马来亚共产党最后一任总书记陈平的故乡。自小,逢年过节,家人都会朝一张祖父的画像祭拜,然而关于祖父的故事,却是家中难以言述的浑浊历史,谁也不愿提起。

他的祖父是马共游击队成员,父亲三岁时,家人听见三声枪响,知道祖父在家外被英军打死。自此,父亲对祖父完全没有一丝记忆。

廖克发毕业自台湾艺术大学电影研究所,以纪录片《不即不离》试图寻找父亲、祖父与自己的连结,进而挖出马来西亚官方历史遗忘的篇章。

他原本探寻一切和马共祖父相关的蛛丝马迹,最后却意外访问了散布在泰南、香港和广州的抗日老兵和马共成员。

然而,纪录片却遭大马政府以“对国家发展造成负面影响”为由,全面禁播。

对禁映感失望

对于影片遭禁映,廖克发感到非常失望。

“我一直以为能在大马放映,这是我对他们(马共)的承诺,如果可以,我会请他们来电影院看。”

“他们会在电影院受到掌声,那个现场感觉是不一样的。”

他说,受访的马共成员希望知道,当今马来西亚人如何看待他们。

这部约一个半小时的纪录片,是从60多个小时的历史素材剪辑而成。廖克发希望,马来西亚观众能以同理心理解当年参与马共斗争的人。

“我觉得是以不卑不亢的态度,去拍他们的故事,感受他们的感情。不英雄化,也不悲剧化。”

他向《当今大马》坦言,若祖父当年是帮英军对付马共的一份子,他也会拍这样的祖父的故事。他期待能有更多这类反思创作,提供另一方的视角。

《不即不离》的制作公司“蜂鸟影像”也在影片遭禁的消息传出后表示,该片并无意英雄化、或美化马共。

“马共的历史,是这块土地所有人的伤痕记忆……长久以来,我们欠缺了解,认识彼此伤痛的机会,不谅解就没有痊愈的机会。”

于是,制作公司通过网络突破封锁,在2月28日至3月5日期间,免费让马来西亚观众线上观看 。

不在家的父亲

曾在新加坡修读商业学系的廖克发,当过小学老师,后来毅然决定到台湾念电影系,拍出好几部获好评的剧情短片如《鼠》(2008)、《爱在森林边境》(2009)、《花开的夜晚》(2012)、《雨落谁家》(2012)、《一起去看海》(2013)。

他的电影总是关注移动的人们,如在台湾的东南亚移工,以及蓝领工作者的生活。

廖克发的作品曾获得金穗奖和优良电影剧本奖等多项荣誉,更曾入选侯孝贤导演创立的“金马电影学院”。

在其中一篇访问,他透露自己之前看侯孝贤的《悲情城市》时,觉得画面中一家人吃饭的压抑气氛,跟自己的家很像。

原来,廖克发自小和父亲疏离,到台湾留学后更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和父亲说话。而他那“不在家的父亲”,原来也有一个不在家的父亲——加入马共游击队的祖父。

因此,他带着摄影机回家,开始拍摄自己的家族故事。片中,他追访家人和亲戚,要他们分享自己的“公公”究竟是怎样的人。

“一开始我就是要找我的公公,大家说他是马共,但我不敢确定。”

从两张合照开始,廖克发从寻找缺席的父亲,进而挖掘出马来西亚建国前后那一段,在官方历史中缺席的篇章。

访问多位老战士

这部作品从构思到完成,花了5年的时间。导演远赴香港、广州和泰南访问多位老战士,让他们述说加入抗日军或马共的故事。他们有些在60年代遭遣返回中国,有些留在泰南和平村,也有些已回到马来西亚生活。

曾参加抗日救亡歌咏队的婆婆,依稀记得沿街卖花的那首曲子,“先生,买一朵花吧……买了花,救了国家。”

当时,参加抗日军以及之后走入森林参与马共斗争的许多人,未必深入了解左翼理论或共产主义,但却深深不满国土被外来势力侵略,以及种种的不公和压迫。於是,他们选择以自己相信的方式抗争。

对廖克发而言,用任何大历史叙述去讲述这些人的故事,容易陷入立场之争,而他恰恰就要避开这样的价值判断。

“我没有政治立场,也没想要说他们的政治立场是对或错,但他们相信某些事情,也牺牲了自己的青春和生命去做一些事,他们应该有自己的尊严。”

“人的尊严是不能侵犯的……我想讲的,是这些一个个(在大历史下显得)很小的人,他们作为人的尊严。”

“我不想用任何大历史,或大的政治立场去套在他们身上。”

这些曾上战场的斗士,许多已经80、90岁,但他们在说故事时却像是回到年轻时代,仍然相信自己的付出能够改变世界。

奉献给革命的人

冷战的年代已然过去,世界局势大幅改变,马共斗争究竟是成功还是失败了?他们还相信自己的斗争是值得的吗?廖克发说,他们不后悔做过这些事,就很了不起了。

“我不是历史学家,我不觉得我是在‘重写’历史。拍电影是关于怎么讲过去的人和事,以及它如何影响现在的人。”

“或者,现在的人知道了过去的事之后,能够得到什么。”

因此,影片并不以党领导为主角,也不以马共斗争策略或历史评价等切入,反而是关注这些有血有肉、曾经将青春奉献给革命的活生生的人。

甚至,有些受访对象也觉得好奇,认为导演应该去讲领导层或马共的故事,为何来采访这些小角色?

“他们背负的压力和苦难太大了,大到他们甚至觉得自己不是个人(而是从属于党的一份子)。”

“我们也都忘了他们是人了,一直用左右、对错、冷战(去分析他们)。我们都忘了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一样曾年轻过,为了很简单的理由去牺牲、参加(马共斗争)。”

“现在的人呢?愿意牺牲到什么程度?”

创作要克服恐惧

廖克发坦承,自己在拍摄之前,对马共历史所知不多。学校课本以官方历史视角将马共形容为“恐怖分子”;而在民间又因题材“敏感”,鲜少有人直接触碰;家族里的人,更不愿触碰那段痛苦的记忆。

而作为创作者,他越是要触碰禁忌课题,面对自己感到害怕或恐惧的事。他说,家人是他要克服的最大恐惧,要说服他们接受拍摄,说公公的故事,是个漫长的过程。

搜集资料期间,廖克发看了很多与马共有关的著作,包括回忆录和论文等。他也不惜砸钱买下不少珍贵的历史影片档案,只为让观者能真实感觉那个年代的氛围。

“活在那个年代和现代的差别很大,我要尝试营造那个年代的气氛是怎样的,我不能用这个年代的角度,去批判那个年代做的事。”

找到与家的连结

和不少留台生和华校生一样,种族政治阴影让去国的人对马来西亚保持距离,身份认同的扣问也久久不能解开。

电影的最后,廖克发和父亲到实兆远寻找父亲成长的家,但祖屋已经不在,周遭是满满的油棕园。“我都不知道(旧家)在哪里了”,父亲说。

父亲弯腰俯拾起地上的小树叶,凑近鼻子闻。这里,可能是祖父被打死的地方吗?片中,姑姑说,祖父以前偶尔回家时都会带她和弟弟(廖克发的父亲)去洗澡。廖克发也特意先让父亲看了这个片段。

“他(父亲)本来就觉得自己没有爸爸,(看了这个片段后)他的表情好像在告诉你,他突然找到和他爸爸的关系,连结就存在了。”

“找到连结,才知道自己活在这个地方。”

“我也在尝试找这个连结,否则,你和这个土地就没有任何关系。”

离开家乡近十年的廖克发,仿佛站在“不即不离”的距离,找到一条通往家的道路,过程未必顺遂无阻,却在点和点之间连起了一条绵延的线。

肖像漫画不仅是街头艺术

肖像漫画不仅是街头艺术

肖像漫画不仅是街头艺术

阿兹米挑战一天250图记录

为了打破肖像漫画(Caricature)只属于街头艺术,无法登大雅之典的迷思,槟城插画家阿兹米(Mohd Azmi Mohd Hussin)将尝试在24小时内,不间断地为超过250名民众作画,以期被列入大马纪录大全。

33岁的阿兹米出生于槟城北海,目前是一名自由插画家。

“出道”才三四年的他已出版两本著作,分别为2015年的丹绒生活(TanjongLife)和2016年的《小嘛嘛》(The Little Mamak)。“Caricature”普遍上被视为一种讽刺漫画,特指肖像漫画,或似颜绘。

阿兹米和《丹绒生活》 // 图取自 The Star Online

为三慈善团体筹款

阿兹米已向大马纪录大全申请,于3月18日早上10点至19日早上10点期间,在椰脚街甲必丹吉宁清真寺外的“排队扁担饭”(Nasi Kandar Beratur)档口旁作画,目标是不少于250幅似颜绘。

届时,他将当场使用A4纸和黑墨水,轮流为公众绘制黑白色和具明暗度的人像素描。他有信心,只耗用3至5分钟画好一幅作品,并在每4小时才稍微小休10分钟。

“所有作画是免费的,所有作品将暂时保管在甲必丹吉宁清真寺礼堂和在接领大马纪录大全的证书时对外展示。挑战结束后,相关的公众可以免费索取相关作品,或要求邮寄(唯需承担邮费)。”

尽管如此,强调艺术不忘慈善的他将在现场放置筹款箱,让被画者乐捐(非强制性),之后再悉数转捐给3个慈善团体,即马来西亚癌症协会、大马肾脏基金会和槟州白拐杖协会。

示范用约2分钟作画

阿兹米表示,肖像漫画一般上只被视为一种街头艺术。他希望,借此挑战抬高其地位到全国的等级,让本地社会的各阶层人士接触到肖像漫画。

“过去,我曾在12小时内画了100幅画,唯当时属于收费性质。有者很好奇,不停作画难道不会疲倦或感到睏吗?这确实是很大的挑战,但我想去尝试,也相信可以办到。况且,我每隔4小时就会小休片刻。”

阿兹米是今天在甲必丹吉宁清真寺主席米拉麦丁(Meera Mydin)和巴当哥打州议员兼行政议员曹观友陪同下,宣布此项挑战。

他在记者会上甚至现场示范,为米拉麦丁作画,结果仅使用了短短的2分钟8秒就完成。

曹观友赞选对地点

曹观友表示,除了甲必丹吉宁清真寺,他和槟城环球旅游机构都大力支持阿兹米的挑战,并会给予特定援助。

“我们支持,阿兹米向全国展现他的艺术才华。”

他也相信,阿兹米可顺利完成任务。

“他选择在世遗区的著名扁担饭档口旁作画,显然是明智之举。那里的人潮到深夜都络绎不绝,要找到足够的民众让他作画应不成问题。”

有兴趣支持的朋友,欢迎在3月18日早上10点至19日早上10点期间,前往椰脚街甲必丹吉宁清真寺外的“排队扁担饭”(Nasi Kandar Beratur)。

Nasi Kandar Beratur

98, Jalan Masjid Kapitan Keling, George Town, 10300 George Town, Pulau Pinang, Malaysia

玛美里族的祭海节庆典

玛美里族的祭海节庆典

玛美里族的祭海节庆典

玛美里族(Mah Meri)是西马半岛18个原住民族之一,尽管巴生谷地区发展迅速,但他们在凯利岛(Pulau Carey)仍保持从古至今不变的生活习俗。

玛美里族人以精美的木雕手艺著称,他们与凯利岛密不可分,自雪州苏丹王朝开始就在那儿生活。虽然一名英国人买下凯利岛,后转售予森那美集团,玛美里族也没因而离开。

但好景可能不再长久,因政府打算利用这座岛兴建价值2000亿令吉的港口,这项计划料将占用100平方公里的土地,是布城面积的两倍。

马来西亚的玛美里族住在凯利岛上,自古以来有“祭海节”(Puja Pantai)庆典,是渔民感恩大海的祈祷仪式。

玛美里族的女人身穿传统服饰,到沙滩开始祈祷仪式,向大海献祭。

玛美里族人走向大海,参加祭海节,抚慰大海的神灵。

在沙滩上,玛美里人立起了一个圣坛,背后是繁忙的马六甲海峡。

玛美里族人和游客在沙滩附近等待退潮。

玛美里族人在“祭海节”上表演传统音乐。

玛美里族人在祭典开始前涂抹脂粉,做最后准备。

族人表演传统舞蹈。

玛美里女性。

为祭海节而设在沙滩附近的圣坛。

玛美里巫师在圣坛上做最后准备。

玛美里巫师,在沙滩上进行祭海节祈祷仪式。

玛美里族人在庆典上表演“Main Jo-oh”舞蹈。

表演“Main Jo-oh”舞蹈的男人,戴着标志性的玛美里木面具。

焚香的烟,用来召唤圣灵。

召唤圣灵后,参与者进入恍惚状态,需要其他族人的搀扶。

巫师协助进入恍惚状态的参与者。

玛美里族的巴丁伯(Tok Batin,村中领袖,前排左一),和其他参与祭典的族人和舞者。

从远处观看玛美里族祭海节。

祭典结束,玛美里族人离开沙滩。

祭海节的传统还会一代一代传下去吗?或是,它将在现代化发展中消失?

玛美里族“祖先日”—— 神明对游客打开大门的庆典

玛美里族“祖先日”—— 神明对游客打开大门的庆典

神明对游客打开大门的庆典

玛美里族“祖先日”

“祖先日”(Hari Moyang)是雪州凯利岛的玛美里族的传统节日,尽管凯利岛附近的区域一日千里的发展,玛美里族仍良好地保留欢庆祖先日的传统,并欢迎外人参与庆典。

今天,祖先日不但是大马人所知的节日,也吸引到外国游客慕名到凯利岛参与其盛。

每年的祖先日准确日子不一,需要玛美里族村长与祖先神灵沟通才能敲定。

凯利岛上有5个玛美里族村落,而在甘榜双溪祖达(Kampung Sungai Judah)的村民,刚于2月1日欢庆了祖先日。

祖先决定何时拜祭

该村第五代领袖代曼(Daiman Pron)受访时说,他们今年是庆祝“橡胶神灵”等其他神灵的生日。

“我告诉祖先我们所计划的祖先日庆典,然后祖先告诉我,于今年几时庆祝。”

甘榜双溪祖达在海滨所进行的祖先日仪式,称之为“Puja Pantai”,那不只是拜祭祖先,也要痊愈大海。

这些祖先是守护玛美里村子的神灵,这5个村子各自欢庆祖先日,供奉不同的神灵。

曾禁外人观看仪式

甘榜双溪祖达村民的祖先是航海游牧民族,他们之后才在凯利岛定居,因此村民与大海关系密不可分。

在“Puja Pantai”,玛美里村民将聚在村内的神灵家外祈祷。

过去,游客和公众不准观看这场仪式。

代曼说,允许游客与外人观看拜祭仪式,已获得祖先准许。

“过去,祖先并不允许游客拍照,因为那将构成干扰,但现在祖先经考虑后,已经准许。”

神明附体祭坛祈祷

在拜祭仪式结束后,村名将步行5公里到邦共沙滩(Pantai Bangkong),他们的祭坛就在那里。祭坛建在水上的高跷台上,下半部分浸在水中。

村民在下午时抵达海滩,当时正是退潮之时,允许村民可踏上祭坛。

村落乩童将坐在附近的小屋内,他们洗干净脚后抽吸烟草,好让神明能附体。

这些神明附体的乩童将踏上祭坛,尾随他们的是普通村民。在祭坛上,他们将唱歌和祈祷。

同样的,外来者能观看这历时约一小时的拜祭过程。

游客参与跳舞环节

当拜祭仪式结束后,村里的孩子手持传统舞蹈道具,开始围成一圈跳舞,游客也能参与其中。

代曼说,过去数代的村民都进行这个海滩拜祭仪式,而他的家族五代都观看这个仪式。

他说,祖先日自1980年代成了旅游景点,而在近年来越来越受欢迎。

自行协调安排游客

凯利岛的玛美里族自行组成玛美里文化村,负责协调到访的游客,为他们安排一场文化之旅。

询及有无遭到游客骚扰,数名玛美里族人受访时说,他们非常乐意与任何人分享他们的文化习俗。

不过,随着政府拟斥资2000亿令吉在巴生凯利岛兴建港口,这对玛美里族仿佛是一个噩耗,他们担忧自己首当其冲,被逼搬离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