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威的壁画故事

沙威的壁画故事

沙威的壁画故事

小镇文化巷弄的一道风景

李成钢

业余文史爱好者

加拉巴沙威(Kelapa Sawit)是距离新山市区约26英里的一个小镇,镇上有两条后巷满是壁画,当地人称它们为“文化巷”。

此地的壁画创作始于2014年的 “沙威艺起来” 国庆日庆祝活动,在外界看来,那似乎是槟城“姐弟共骑”大受欢迎后的跟风创作,但三年来在沙威绘制了20多幅壁画的艺术工作者郑凯聪说:“其实这艺术计划的概念原本是放在边佳兰的。”

2012年至2013年间,郑凯聪曾积极推动“拯救边佳兰艺术计划”,广邀艺术工作者进入边佳兰,了解当地反逼迁、反对高污染工业的抗争运动,再透过艺术创作把讯息传播到外界。可是抗争运动后继乏力,居民因各种原因而选择放弃,因此他惟有把经营社区、保留社区文化,以及通过艺术凝聚社区认同的想法留在心里。

用壁画推广在地文化

“2014年国庆日之前,(沙威社团政党联合会成员、沙威菜农公会主席)黄永好接洽我时,我就向他提出了这个计划,把国庆日庆祝活动变成一个社区活动,用壁画去推广在地文化,打造社区认同。”

是年的活动得到许多当地居民的共鸣,一群艺术工作者和当地居民共同在街头巷尾绘制了30多幅壁画,作品有“26鲤”(谐音当地俗名“26哩”,因沙威距离新山市区约26英里)、“采胡椒”(1980年代以前胡椒是沙威盛产的经济作物)、“收割油棕”(加拉巴沙威现有地名的由来)、“客家擂茶”(客家河婆是沙威居民的主要籍贯,擂茶是他们引以为豪的日常饮食)、“世鸿影室”(一间在1970年代已休业的老相馆,是当地人的共同回忆)等。

艺术工作者郑凯聪创作谐音26哩的“26鲤”

(郑凯聪提供照片)

艺术工作者郑凯聪创作谐音26哩的“26鲤”

(郑凯聪提供照片)

在推动2014年“沙威艺起来”活动的过程中,一群幕后推手对沙威社区有了更深的了解,也更清楚地看到居民们的需要,他们认为一年一度的嘉年华式活动离经营社区的目标甚远,于是在隔年2月创立沙威文创社,更有计划地推动社区活动。

文创社副社长黄崇辉,

背景是“采胡椒”壁画。(作者摄)

文创社副社长黄崇辉,

背景是“采胡椒”壁画。(作者摄)

文创社推动公民教育

担任文创社秘书的的郑凯聪说:“很多本地的小孩、青少年会觉得学习音乐、画画对他们来说是遥不可及的,我们想,如果有一个空间,就可以给他们创造机会。”
他笑说:“另外,也是因为我们画壁画的颜料和其他杂物都寄放在洪仙大帝庙的楼下,给他们造成了很多不便,觉得需要有个自己的场地。”

过去两年间,文创社在沙威的传统节日庆祝活动中加入新点子,如鼓励居民交换旧书的“再生书计划”和交换旧物的“不要钱市集”;也在文创社会所内开办绘画班、吉他班、象棋班,为社区中的青少年提供学习文艺的环境。

他们还设立公民学堂,制造平台让居民讨论各类与人权相关的公共议题,如执法者权限、媒体角色、选举制度、恐怖主义背景等。

在刚过去的9月和10月周末,他们就分别在文创社办了人权艺术展和迎接净选盟火炬队活动。这些都是过往走不入小镇的公民教育活动。

“再生书计划”鼓励居民阅读

(照片取自“沙威艺起来”脸书专页)

“再生书计划”鼓励居民阅读

(照片取自“沙威艺起来”脸书专页)

社区成员积极参与

土生土长的黄崇辉是文创社副社长,他说:“沙威人本来就有地方认同,我父亲那一辈的人都有文化使命感,他们在洪仙宫(洪仙大帝庙)教书法,很多本地人都学过。洪仙宫还有图书馆,民办的太极班、外丹功。”
“只是现在一些社团已经渐渐失去了活力,所以才会有文创社的出现。”
文创社的自我定位是成为沙威社区经营的推手、串联者,而不是领袖。他们都认为,沙威社区之所以发生了改变,该社只起催化作用,真正的原因在于社区成员的积极参与。
郑凯聪说:“社区要怎么样,应该是由生活在这个社区的人参与后决定的。”
在过去三届的“沙威艺起来”活动中,有许多居民的介入方式出乎他们意料,像从事冷气维修业的居民刘南发用环保回收物制作手工艺品,最后它们成为了供人们欣赏的后巷展示品。
另一位居民,花农颜新贵,在壁画后巷周围除草种花,定时灌溉,用植物美化社区。还有一群年龄约50、60岁的年长者,自发组成“黄金年华机动部队”,用废置的木柴、木板钉制成沟渠盖,方便了其他人在后巷闲逛。

沙威“黄金年华机动部队”

(照片取自“沙威艺起来” 脸书专页)

“我们不寄望市议会在美化工作上会给居民什么帮助,只是希望他们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后巷的路灯、沟渠盖,这都是市议会多年来没有做好的,现在居民自己动手去做了。”

沙威的两条后巷从原本的不太卫生、杂草丛生、无人走动一直到如今居民视之为文化巷,常常吸引人驻足看画,这些都是社区经营的一点小成果。

文创社成员希望人们在看沙威后巷壁画时,看到的不只是壁画,而是整体的社区经营,居民如何通过实践去表达他们对家园的关爱。

反思何谓本土文化

针对坊间各种批评国内壁画的声音,包括指壁画泛滥、水准参差、内容无关在地、对古迹墙面造成破坏等等,身为艺术工作者的郑凯聪说,他乐见社会关注壁画创作、讨论壁画创作,更多的批评对于提高公众的审美能力和创作者的素养都有助益。

“你可以说你认为郑凯聪画的鲤鱼像蝌蚪,这我可以尊重,也可以尝试回应,这样的对话是能够让创作者受益的。但如果你只是说壁画太多、画得不好,那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他嫌现有的批评一般太笼统,没有明确点评作品,这往往让讨论没有办法真正展开。如果评论者具体地提到壁画的内容或技巧,他总是十分乐意与对方交换意见,比如,有不少批评针对的是壁画内容缺乏本土性,以流行文化、卡通动漫人物入画,没有反映地方文化特色。

郑凯聪问:“孩子们是不是也是这个社区的一部分?他们喜欢的卡通人物是不是应该也属于这个社区生活的一部分?我们应不应该考虑孩子们的想法?我觉得这牵涉到大家怎么看待社区文化,大家想象的社区成员是谁,壁画要对话的对象又是谁。”

其实是否限制壁画创作主题这想法一直都困扰着文创社成员,为此他们在内部也有过多次激烈的讨论。过程中,他们不断在反思的是“社区”、“本土”、“文化”这些概念。

黄崇辉说:“我们知道沙威的壁画看起来是比较随性,但这是讨论后的结果。我们辩论过是不是要更本土、是不是要接受流行文化、是不是要请外援。”

“有一些居民是希望我们画风景,画万里长城的,我们不愿意。有的屋主起初拒绝参与,然后慢慢被社区动起来的气氛感染,最后被打动,让大家在他后墙上作画。”

“我想说的是,我们一直都在与居民沟通、对话,尊重他们的意愿,征求他们的同意。”

记录社区的此时此刻

在与居民沟通协调的过程中,文创社成员意识到社区文化不应仅仅局限于过去文史,他们本身所认同的也不是一种死的、封闭式的地方文化,反之,除了过去共有的记忆、关怀以外,社区成员此时此刻的生活也应当是地方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所以在沙威后巷里,不只有当下儿童、年轻人喜欢的卡通人物,像比卡丘、小黄人等,还有壁画记录时事,如:2015年沙巴兰瑙地震,神山向导励万(Mohd Rizuan Kauhinin)背着新加坡丹绒加东的孩童下山;今年奥运,羽毛球员李宗伟表现优异,夺得男单银牌,因为这些都是曾让沙威人集体感动的时刻,他们生活中的点滴。

曾有从事文史工作的前辈善意提醒文创社成员,居民在壁画后巷晾晒内衣裤,有碍雅观,质疑那不应是属于地方文化的一部分。他们并不同意这样的看法,而认为社区生活恰恰是组成地方文化的重要元素。

郑凯聪说:“戴立贵(文创社执委之一)当时的回应很直接,他说——生活就是文化,居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几十年都是这样把内衣裤挂在后巷,我们在这里画了几幅画,就要打扰人家几十年的生活,有什么道理呢?”

他们认为,为了满足外来者的期待而去干扰居民的日常生活,制造虚假的、没有居民生活气息的游客区,那是违反社区经营初衷的。无论如何,他们珍惜这种坦率的意见交流,因为它为各方提供了整理和表达立场的机会。

画家陈毅川的作品“李宗伟”

(照片取自“沙威艺起来”脸书专页)

画家陈毅川的作品“李宗伟”

(照片取自“沙威艺起来”脸书专页)

孩童喜欢的卡通也是社区文化的一部分

(照片取自“沙威艺起来”脸书专页)

正视人口结构变化

不同于马六甲或槟城的古迹区,文创社成员清楚地意识到沙威的开发时间短,文化底蕴相对浅,不可能照搬其他地方的模式,而只能选择符合本身条件的方法去经营。

黄崇辉说:“你看我们的姐妹社区新邦令金,他们的壁画是有主题的,‘向老行业致敬’、‘1970年代的老巴刹’,这样也很好。我们在开始的阶段,有考虑过要不要把范围限制在客家文化,但最后还是选择了开放接受各种不同题材的作品。”

“文创社里的凯聪和立贵,他们都是古来人,不住在沙威,凯聪甚至还不是客家人,但他们为这社区做事,早已经成为社区的一分子了。”

郑凯聪说,现今沙威虽然仍是以客家人为多,但社区结构早已和以前不相同,比如有不少本地男性迎娶的是外籍配偶,当人们过度地强调所谓的客家文化或客家精神,用籍贯身份去建构社区认同时,很可能会把这些少数群体给排除在外。

在后巷的各个小角落都有居民的心血

(照片取自“沙威艺起来”脸书专页)

向社区新成员学习

“马来西亚的小镇社区有很多这样的外籍新娘,人们是怎么对待她们的呢?叫她们‘中国婆’、‘越南妹’?但你知道吗,她们的勤奋,她们融入社区生活上的努力会让很多本地人感到羞愧。”
为了记录社区中的这些变化,他在后巷创作了一幅越南媳妇“阿英”陈美艳在泡咖啡的肖像。他说,他所认识的一些嫁到沙威的越南媳妇,像阿英一样刻苦耐劳,努力融入社区,为了照顾孩子、陪同孩子应付学校里的作业,这些母亲们的华、巫、英三语都是从零学起,但在短短几年间,她们的马来语说得比一些本地人更流利。

壁画“越南媳妇阿英”

(作者摄)

“早前附近的越南工人宿舍失窃,(社区里的一位越南媳妇)小红帮忙同乡去报案,警察也惊讶为什么她的马来语会说得这么好,不相信她才来这里几年,反复问了几次,确认她是不是本地人。”

“还有小燕,(从越南)嫁过来沙威不久,已经完全掌握了做菜粄的技巧,还会说简单的客家话。反观很多年轻的一代,对方言、对美食制作都已经生疏了。”

他希望能够通过创作提醒人们正视社区中的这些变化,因为是这样的新成员在参与延续着社区的生命力。他也常提醒自己,在经营社区时必须把这些容易遭到边缘化的成员涵盖在内。

拍照打卡的游客

关于沙威壁画背后的故事,不是每个到访者都了然。黄崇辉说,对于人们看壁画只为了拍照打卡,拍完就走的情况,文创社成员也觉得十分无奈。

居民刘南发用回收物品制作的猫头鹰、榴梿树长期在后巷展出

(照片取自“沙威艺起来”脸书专页)

“有的导游是纯粹要在行程中多加一个点,到点就下车拍照,停留十几分钟就离开——Touch & Go。我们也没有对策,可能培训导览员是一个解决方法吧,只是我们还没有能力做到这一块。”

“我喜欢一家大小开车过来看壁画的人,他们会花更多时间看画。有一些素质好的导游,也会先和我们沟通,了解壁画内容。当然他们也拍很多照,但不应该算是拍照打卡吧。”

他认为人们在评论时不应该简单地把拍照留念的行为都等同为打卡,同时也指出“拍照打卡”的情况并非只发生在看壁画,因此教育的责任不可能仅仅落在壁画创作者或活动推手的肩上,人们应更深入地探究造成这现象的原因。

评论可提升审美能力

从事美术教育的郑凯聪说,哪怕人们不清楚壁画背后的故事,纯粹赏画,时间久了,参与批评,提出意见,这也能够提升审美能力。他觉得其实要创作一幅吸引观众与之互动的作品一点都不容易。

“为什么‘姐弟共骑’那么红?那么受欢迎?我从美学的角度去看,那是因为它用了1比1的比例去画,画里姐弟的大小几乎就跟真人一样,因为这比例,吸引了看画人强烈地想与壁画互动。”

“像尔纳斯那样画人物画得神似的本地画家其实不少,但他们在创作时可能不考虑比例对看画人心理的影响,可能没有在意看画人的参与互动,所以没有引起同等的关注。”

尔纳斯与槟城著名壁画“姐弟共骑”

(照片取自 Timeout.com

他认为,媒体在报导有关壁画的新闻时,往往聚焦在“最红”、“最长”或“最大”这些点上,至于“它们为什么受欢迎”、“为什么创作者选择以这样的比例去呈现”这些更值得讨论的点反而是被忽略了。若评论者想要提升社会的整体审美能力,就应更多地针对作品的原创性、构图、创作意图等方面去评述。

壁画创作的成本

除了有关创作层面和接受层面的问题以外,郑凯聪认为壁画评论还有许多可深化之处,像成本的问题就少有人探究。诸如谁出资金、邀请谁来创作壁画、谁来负责邀请作画者、中介和作画者之间的利益如何分配等,这些前提条件都左右着最后的成品,关心壁画的人应更全面地考虑这个场域的运作方式。

“推动壁画创作是需要花钱的,钱从哪里来?要花多少钱?价钱之间的差异是因为画家的技术还是名气不同?还是因为资源分配不公?”

2015年,国油公司耗资15万令吉赞助新山老街的壁画创作;今年,俄罗斯画家茱莉亚(Julia Volchkova)到麻坡创作“姐妹情深”,据知仅仅一幅作品的画酬就高达2万美元,约8万多令吉。

黄崇辉说,前年和去年“沙威艺起来”社区活动,推手们四处找赞助,开支最高的一届活动花费也不超过8万。

“沙威社团政党联合会由33个团体组成,国庆活动就得向各团体筹款。我们也通过卖T恤、印制在地美食小册子去找经费,应付开销。”

壁画“世鸿影室”

(照片取自“沙威艺起来”脸书专页)

监督政府资助的壁画

郑凯聪认为国内和国外画家所受到的待遇确实大有差距,社会普遍存在着“外国和尚会念经”的心理,但他本身不非议像茱莉亚这样的国外画家酬劳比本地画家高,因为他相信艺术作品的价钱在每个人的眼中不同,每个邀请单位的经济条件也有异。

“麻坡‘姐妹情深’最正面的意义是它告诉了大众壁画是值钱的,这对于提高艺术的社会地位有帮助。如果那是属于私人的钱,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但如果用的是政府的钱,人民就应该问责。”

他认为涉及公帑、由政府资助的壁画创作应受到更严格的监督,但问责的对象不是壁画创作者,而是政府。

“人们应该问政府出钱的动机在哪?是短暂地吸引人流吗?人流增加了多少巴仙?能不能持续?如果政府花了大钱,却没有带来长期的效果,那是应该受到批评的,因为那是我们人民的钱。”

“我知道现在有很多的情况是中介公司向政府申请一笔钱,中介公司拿了一大块,剩下的才用来雇佣画家,画家还得向中介公司指定的商家买颜料。这里头有很多黑箱作业,很恶劣,但没有人在关注。”

本地画家互相支援

回说沙威的后巷壁画,郑凯聪打趣说,这里可能是全马作画津贴最低的地方了,文创社为受邀而来的艺术工作者提供交通、膳食和住宿,还有微薄的创作津贴,但其实数百元的津贴根本不足以支付画家远道而来的旅费。

“像不久前霹雳画家赖伟权带着学生、家人一行人下来作画,你想想,三几百块连汽油、收费站也不够。他们都是本着对艺术的热爱、对社区的支持过来,大家互相支援。”

在麻坡作壁画的茱莉亚、汤姆斯(Thomas Powell)和沙贝(Sabek)分别来自俄罗斯、英国、西班牙,这些画家都是在自己的国家起步而成名的,他觉得,国内的画家应该得到更多的平台、更好的待遇,来让他们发挥所长。

卖菜粄传承文化

虽然有不少评论说国内的壁画已过多,但郑凯聪不以为然。他认为目前国内的壁画一点也不多,反之,它们还远远不够,他期许每一个社区都有人创作属于他们自己的壁画,让它们成为社区的声音。

黄崇辉说,社区经营是一条永无止境的路,文创社成员没有为自己设期限,也不愿夸大本身的功能,只是不断在摸索和学习,像文创社的社长黄永好,从推动活动到现在开档口卖菜粄和桃粄,也是在用不同的形式回应社区需求。

“菜粄的赚头其实很少,你弄破了一片,要卖出两片才能回本。但永好热爱这地方,希望更多人能在这里买到菜粄。”

由于26哩的菜粄大多是以预订的方式经营,很多上门的顾客会买不到,所以黄永好就自己来做生意,希望更多人能在沙威买到菜粄。而与此同时,他也雇用了社区内一些60几岁的祖母级居民来帮忙,让她们能够传承手艺。

“这些居民其实都衣食无忧,但她们很高兴来这里打工,当时薪工人,一边做菜粄,一边吹水过时间。”

菜粄

(照片取自“沙威艺起来”脸书专页)

社区仍有无数可能

黄崇辉和郑凯聪闲时也会在档口帮忙,学习准备菜粄,他们都相信,只要用心经营,像沙威这样的社区其实还存在着无数的可能。

他们本身也从社区中学习到许多宝贵的知识和人生道理。

郑凯聪说:“永好的父亲说过这样的一句客家俗语——‘暗晚夜想千百样门路,早晨起来还系磨豆腐’,很有意思,可以理解成‘你想再多、有再多的主意都没用,回到现实,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

黄崇辉说;“但这句俗语也可以理解成‘不管我们脑子里有多么好的主意,但首先还是得面对现实,在现有的条件下从最基础的部分做起’。”

文创社成员选择以积极正面的态度去想象沙威社区,用行动去落实心中想象。

与海巴瑶女孩邂逅

与海巴瑶女孩邂逅

与海巴瑶女孩邂逅

蔡亿佳创办义学记

《当今大马》记者 叶家喜(原文

蔡亿佳现年34岁,前年8月联同友人创办奥马达岛海巴瑶学校(Iskul Sama DiLaut Omadal,简称Iskul)。是什么让蔡亿佳萌生创办义学的念头呢?一切得从2013年7月与那名海巴瑶族女孩的邂逅谈起。

沙巴州仙本那的马布岛,海天连成一线,风景美得犹如人间仙境。霹雳州太平女子蔡亿佳来到这里度假,但这一趟出游,却开启了人生的新一段旅程。

一天,蔡亿佳乘上当地特有的小舟“lepa-lepa”,跟随巴瑶族女孩到她的海上部落作客。这段经历让她大开眼界,促成后来进修硕士时研究海巴瑶族,乃至后来创办义学,为无国籍的巴瑶孩子提供基本教育。

“那时我和朋友前往马布岛(Pulau Mabul)潜水,在那里,我看到一些人在船上生活,我很好奇,接着我遇见了那名小女孩。”

在蔡亿佳脑海中,小女孩笑得很灿烂,是一生人所见过最美丽的笑容。

“我真的被她迷住了,她划着木舟,而且划得很上手。”

小女孩叫蔡亿佳跳上小木舟,并以熟练的划船技术把蔡亿佳载回家。这个家,其实就是一艘船。

“她的父母及兄弟姐妹都在家,我想大概有6人,就在一艘船上生活。”

无国籍巴瑶人位处边缘

巴瑶族(Sama-Bajau)主要分布在沙巴、菲律宾及印尼之间的海域。自古以来,他们在海上生活,靠捕鱼为生,但也有部分巴瑶族住在陆地。据说,巴瑶族在自我介绍时会附上Sama或Samah字眼,但外地人普遍上只称他们为Bajau。

巴瑶族分为几个群体,即住在海上“海巴瑶”(Sama Dilaut或Bajau Laut),其中有些是住在“lepa-lepa”(巴瑶语,意指船)以及住在陆地上的“陆巴瑶”(Sama Darat)。

沙巴的巴瑶族还被分为东岸及西岸两大群体。东岸巴瑶族一般上是渔夫及潜水高手,而西岸巴瑶族则多数从事农畜牧业,也是骑马高手。

他们当中,一些是马来西亚公民,但也有大部分人无国籍,受到政府漠视,处于社会边缘。

蔡亿佳的义学,正是为无国籍巴瑶小孩提供基本的读写教育。

度假结束后,蔡亿佳回到吉隆坡,重新当个上班族。但不久后,她获得奖学金前往匈牙利修读公共行政硕士。就在那刻,她决定以海巴瑶族为硕士论文的研究对象。

蔡亿佳刚于去年6月毕业,取得硕士学位。她的论文研究海巴瑶社区,包括他们的生活、经济活动、与国家社会的互动等。

硕士课程包含实习,蔡亿佳当时第一时间想到重返仙本那。于是她向世界自然基金会(WWF)的仙本那分部申请,以便研究当地的海巴瑶社区。最终,她获得接纳成为实习生。

由于世界自然基金会与奥马达岛有联系,便介绍蔡亿佳前往奥马达岛(见地图)进行访问,并介绍一名40多岁的当地巴瑶妇女罗兹雅(Roziah)成为她的接待员。

访问得靠岛上妇女翻译

蔡亿佳忆述,在仙本那镇上,小孩吸胶毒(glue)就像家常便饭,让她震惊不已,但当下也不晓得如何协助这些小孩,只能继续研究工作。

“这些小孩的年龄约莫5至10岁,他们经常向我讨钱,一些吸胶毒,一些抽烟,其中一个小女孩甚至只有5或6岁。”

接着,她在罗兹雅的带领下,首次踏足奥马达岛,并在当地进行5天研究,包括访问海上巴瑶人家。就在此时,蔡亿佳发现,当地多数的海巴瑶人只会说巴瑶语,无法与她沟通,犹幸罗兹雅懂得马来语,能够充当翻译。

“我想和小孩聊天,但办不到。他们看到我,就只会讨钱。他们会从桥上跳下海,然后说‘你要看我跳海,就得给我钱,我会跳给你看,你还可以拍照’。不过,我并没给他们钱。”

深入访问后,蔡亿佳才发现,许多海巴瑶人没有国籍,不只无法享有公民权益的保障,更得提心吊胆过活,尤其前往仙本那镇时,担心会被执法人员逮捕。

蔡亿佳是在2015年6月中抵达仙本那展开实习。不久后,她在奥马达岛的访问工作已完成七七八八,并准备离开该岛。

然而,就在离开奥马达岛前夕,她在岛上遇见一名巴瑶小女孩,终於让她心中酝酿许久的想法瞬间成型。

小女孩愿意当义学教师

这名小女孩名叫莎吉娜(Sakinas),可说马来语。蔡亿佳与她聊天后了解到,莎吉娜拥有公民证件,所以能去政府学校上学,方才学懂马来语。

她接着要求莎吉娜,代为询问一旁玩耍的小孩,若有机会上学,他们是否愿意?

“那些小孩说‘我们不想上学’。我问为什么?他们说‘因为我们不够好,我们不会读写,我们很害羞……’。”

“之后我托莎吉娜问他们,若她教他们,他们愿意上课吗?那些小孩竟回答说‘愿意’,可能因为莎吉娜是他们的朋友。”

莎吉娜当时只是11岁的小女孩,但蔡亿佳还是尝试问她,是否愿意教其他小孩学习,孰知莎吉娜爽快地一口答应。

当天,蔡亿佳就把她的想法告诉罗兹雅。

“我问她,若叫上过学的小孩教无国籍小孩,妳认为怎么样?她说,这个点子很不错,何况她是岛上居民,她懂得哪些小孩能够教课。”

于是,罗兹雅召来11岁儿子及一名14岁邻居男孩,一同讨论,最终大家决定姑且一试无妨。

坐言起行,他们当天傍晚就召集10名无国籍的海巴瑶小孩,开始试验班,让罗兹雅、其儿子、邻居男孩和莎吉娜教课。试验班后,他们当晚就开会。

这次的实验感觉非常好,蔡亿佳与罗兹雅等人于是开始策划长期的教学班,并在下一个周末正式开课(见图)。这一天,即2015年8月1日,也就是Iskul学校正式成立的日期。

罗兹雅出任Iskul校长,其儿子、邻居男孩、莎吉娜及另一名14岁女孩则担任教师(巴瑶语称Mastal Arikik),至于蔡亿佳则出任Iskul董事。

这些小教师都是在岛上生活的巴瑶族。每逢周一至五,他们会到政府学校上课,而周末则教导无国籍的海巴瑶小孩。

教学班开始两周后,蔡亿佳就离开仙本那,回到匈牙利继续学业,往后一年,她没再回去奥马达岛,但她每个月仍会和刘慧玲、罗兹雅及小教师们通过互联网视频开会,以跟进教学班状况。这段期间,29岁的刘慧玲等董事负责监督教学班进展,包括发津贴,且为小教师们提供文具等所需品。

为了回馈小教师们拨出时间教学,蔡亿佳也决定给他们津贴,他们讨论之后建议每名老师每月领50令吉津贴。

“我开始计划一年的预算,除了教师津贴,其他开销还包括购买文具、黑板、书本、交通费及膳食费,如此一来每个月需要约500令吉。”

蔡亿佳决定先筹一年的经费,数目其实不大,她只需约6000令吉就能让Iskul试跑一年。她的筹款方式也非常简单,就在个人面子书上分享这项计划,并在几天之内就筹足经费。

实验结果:上课环境糟

两人在去年9月回到奥马达岛,进行17天的评估。这时,两人才惊觉,小教师的教学技巧差劲,只会叫学生背书与抄写,而学生的上课环境更是糟糕。

“我们访问那些教师和学生,当下了解很多内部实情,教师的教学真的很差,毕竟他们也都还是孩子。可能他们以政府学校教师为模范,以为教师就应该那样教学。”

目前Iskul有21名学生,蔡亿佳也让学生进行书写测试,结果只有一半学生能写A至Z、70%学生能写自己名字、20%学生能算数及认得1至20号码。

“我认为这个测试结果不算差,但我认为可以更好。更重要的是,必须加强小教师们的教学技巧。”

蔡亿佳强调,Iskul最初的目标,是为无国籍的海巴瑶小孩提供基本读写及算数能力,并尝试让当地人自己办义学。

初成立时,她已在心中多次告诉自己,这是一个“实验计划”。

去年6月,她完成硕士学位,回到马来西亚。她立即联络刘慧玲,一起回去奥马达岛评估Iskul开办一年后的成果。

刘慧玲现年29岁,当时她已辞去仙本那世界自然基金会的工作,成为自由工作者,但仍担任Iskul董事。

计划筹款建校改善教学

虽然Iskul是学校概念,但事实上根本没有任何课室或校舍。

“没有完善的桌子,很多时候他们都是在地上写字。有时,他们在教师家的五脚基(见图)上课,就算很热也得顶着太阳,若下雨就取消上课。”

有时,教师会带学生到当地一所小礼堂上课,但周围会有很多小孩,他们一边观看一边评论,让学生无法专心上课。

罗兹雅儿子的课堂则会选择在住家厨房进行。蔡亿佳说,由于相较舒适且无人干扰,学生能专心上课,这可说是学生们最爱的上课地方。

基于此,蔡亿佳与其他董事计划发动筹款,并放眼筹得三万令吉,以建立一间茅屋(pondok),充当孩子们的课堂。

若要总结一年的成果,蔡亿佳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实验。(见年终大合照,前排为小老师)

“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自己和朋友,这是一个实验。但是,现在若我们要继续这个计划,是时候建一个简单的校舍。”

罗兹雅儿子的课堂则会选择在住家厨房进行。蔡亿佳说,由于相较舒适且无人干扰,学生能专心上课,这可说是学生们最爱的上课地方。

基于此,蔡亿佳与其他董事计划发动筹款,并放眼筹得三万令吉,以建立一间茅屋(pondok),充当孩子们的课堂。

若要总结一年的成果,蔡亿佳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实验。(见年终大合照,前排为小老师)

“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自己和朋友,这是一个实验。但是,现在若我们要继续这个计划,是时候建一个简单的校舍。”

当地海域菲国海盗横行

近年来,仙本那外海的岛屿发生多起武装分子绑架案,蔡亿佳当然了解其危险。但她笑说,一开始在仙本那及奥马达岛研究与访问时,就经常把安全问题抛诸脑后。

如今,蔡亿佳在印尼雅加达一间私人公司任职。她和刘慧玲都极想在奥马达岛工作,但基于安全问题,这只能是个美好的愿望。

她忆述,当初是在罗兹雅的带领下,从仙本那搭船进入蓬蓬岛(Pulau Bum-Bum),接着搭陆路交通前往蓬蓬岛的西部,再搭船进入奥马达岛。

“我没有钱包船,一艘船要价约300令吉,所以我们走公共路线。”

她说,仙本那镇上的人总会告诉她,奥马达岛很危险,当地更盛传海盗绑架人后总会到奥马达岛短暂停留,还有人说海盗特爱绑架中国人。

起初她一点也不怕,但会包起头和身体,并让皮肤晒得黝黑,以便看起来更像岛上人家。

“当我抵达奥马达岛时,那里有一个警察亭,我得登记,警察劈头就问‘你竟然敢来这里,你是疯了吗?我都不敢在这里过夜’。”

警察那番话给了她警惕,犹幸的是,在奥马达岛的几天,一直有当地人罗兹雅的陪伴。

去年9月回去作评估的十多天,蔡亿佳和刘慧玲则不敢在奥马达岛长期逗留。她们到岛上两天再出来几天,之后再重返岛屿,并确保身边有当地人陪伴。

这也是为何,蔡亿佳的Iskul学校概念强调,必须由当地人自行经营。

几经辛苦找回当年感动

在蔡亿佳到仙本那实习时,她曾回去马布岛寻找当初的小女孩,但当地人告知,小女孩已搬去奥马达岛。

兜兜转转,蔡亿佳终在奥马达岛和小女孩重逢,周围依然是碧绿清透的大海,海风拂面,只是小女孩已非住在船上,而是海上的高架木屋。

她也专程到小女孩的高脚屋,要求其父母让她上学。而这名当初启发她办义学的海巴瑶女孩,如今已是Iskul的其中一名学生。

奥马达岛海巴瑶学校(Iskul)

我想更加了解Iskul的近况!我能帮得上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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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爱孝随时,团圆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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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许多人的心中,父亲与儿子的关系往往是充满紧张感的,可能源自于刻板印象中父亲看起来是严肃而不苟言笑的,而儿子则会带着一份畏惧来看待自己的父亲,但,事实真的是如此吗?

古语有云:“父慈子孝”,在严肃的表面下,父亲的爱意却在生活间不经意的传达,而许多孩子忙着拼搏事业,最终目的,也是希望能够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

这个小影片就透过两父子间简单的生活互动,传达出一种含蓄却温馨的父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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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在优雅中老去

如何在优雅中老去

如何在优雅中老去

古燕秋 作

日本分子细胞生物学家大隅良典凭著发现细胞自噬(autophagy)的启动机制,成为2016年度诺贝尔医学奖得主。诺贝尔委员会认为大隅良典的发现,将帮助预防和治疗由细胞自噬所引起的众多疾病,包括癌症和阿尔兹海默症。

阿尔兹海默症也就是俗称的“老年痴呆”,在1901年由德国神经科及精神科医师Alois Alzheimer首次描述他51岁的女病人而得名。美国前总统里根在1994年对外宣布患上阿尔兹海默症,并在10年后去世,引起世人关注这个疾病。

很多人认为如果不幸患上阿尔兹海默症,随着时间流逝会慢慢忘记生命中重要的人和深刻的往事记忆,病人只能依赖医生的治疗和药物,在无助中等待衰老和失能。这种想法是受到现代医学发展的影响。

实证医学的治疗策略

美国哈佛大学Mary-Jo DelVecchio Good教授针对癌症治疗程序指出,西方医疗体系下医生与病患的关系是,前者经常扮演家长(paternalistic)或保护者角色,往往掩蔽了诊断和讨论疾病预测过程、治疗方案的歧义(ambiguity)。

在临床叙述(clinical narratives)中,医生经常对病患引用很多医学研究数据、概率、时间,甚至是不确定性。例如建议癌症病患接受外科手术、电疗或化疗等,以求获得“可能” 60%的生存率。

现代医学越来越倾向实证式医学,一套设计好的标准化检验程序、生物性的检测结果都成为医护人员如何诊断、预防和医治疾病的指引。在生物医学(biomedicine)趋势中,科学家和医生认为生物科学、工程技术是解决医学难题的有效途径,例如癌症和精神病。医疗体系除了倾向生物科学鉴定识别疾病、在临床上注重疾病的生理特征外,也视生物性的干预(主要是药物)为唯一有效的治疗策略。

医学和社会学双重角度

美国流行病学博士史诺登(David Snowdon)早在1986年於美国展开一项阿尔兹海默症研究。他在获得678位修女(74至106岁)同意后,以她们作为研究对象,透过定期和严格的测试、访谈及研究修女去世后所捐赠的大脑,希望找出人类老化与阿尔兹海默病的关系。他所著的《优雅地老去》(Aging with Grace) 一书,从医学和社会学角度让人们更加认识阿尔兹海默病,并尝试恢复人们在预防和治疗疾病时的主体性。

史诺登在《优雅地老去》中尝试把阿尔兹海默的生物病证与修女处于的社会文化情境进行对话。他接受现代医学所强调生物性本质的存在,包括阿尔兹海默病在大脑中最常见的特征“纠结”(tangles)和“斑块”(plaques)、中风与阿尔兹海默病的密切关联。

与此同时,他认为大多数疾病是一连串事件导致的后果,就如阿尔兹海默病也是一个过程——在数十年中慢慢发展,并且与其他许多因素互动的过程。我认为他说的“其他因素”是指历史、社会和文化的作用。

史诺登在探讨大脑病理状况时,也寻找为何有各别程度斑块和纠结的修女,她们的病理情况和外显症状却有所差距?在研究案例中,玛丽亚修女的阿尔兹海默症状是处于巴拉克分期的第二期,但有严重的阿尔兹海默病情;相反的,虽然玛格修女处于巴拉克分期上第五期,却没有在更早的时候发展出严重的症状。

史诺登从玛丽亚修女和其他修女的童年生活、个性差异、受教育程度等原因,解释病理情况和外显症状有差距的原因,包括玛丽亚长期的忧郁症病史与阿尔兹海默的病情的关系。

基因跟生活方式交互作用

随着基因技术的发展,科学家和医生逐渐从分子层次来理解生命的奥秘,以基因作为解读生命的密码和预测身体的命运。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案例是好莱坞明星安吉丽娜朱莉(Angelina Jolie)在2013年,宣布自己的基因检测成果显示身上带有突变基因,以致有87%罹患乳腺癌和50%卵巢癌的几率。

朱莉因而做了双乳乳腺切除手术,把罹患乳腺癌的几率降低至5%。这则新闻出现后,引起很多女性特别是有癌症家族史的人关注,医院或诊所的身体健康检查活动也增加各种基因检测的项目。

史诺登在阿尔兹海默病研究中,提出“基因绝对不是决定命运的唯一因素”,他直言大部分基因会跟生活方式和环境交互作用。“基因决定了发病的风险,但是生活的细节决定我们是否发病”,史诺登从过去研究修女的生活方式中,找到一些能够延缓衰老和防治阿尔兹海默病的方法,包括坚持规律的运动、保持乐观的心态、为孩子朗读书本、从事脑力活动保持大脑健康、服用适当的叶酸、预防中风和头部受伤。

医学预设身/心二分法

上述延缓衰老和防治疾病的建议,与我们日常在坊间听到的身体保健方法相差不远。事实上,史诺登提的建议并非无的放矢,例如他进行了“概念密度程度用于预测晚年是否罹患阿尔兹海默病”的研究后,发现概念密度越高的人,患病的几率就会降低。而概念密度取决于两个重要的后天学习技巧——词汇和阅读理解能力,因此他建议父母从小开始为孩子念书。

现代医学追求生物医学和技术的进步,把人的身体与心理视为两组关系,“身/心二分法”让医生专注治疗生物性医学问题。而医学知识与教育进入学院体制后,病人与医生之间就出现知识与资讯不平等情况,以致在医治过程中,两者有明显的“主从关系”。原是有疾病的人必须对治病的人抱有绝对信任,根据医生的判断和建议接受“对他们最好的治疗方式”。

值得注意的是,史诺登在前述给以预防阿尔兹海默病的建议,让病患在预防疾病中处于“主动”的位置,毕竟医生无法再“指使”病人如何保持乐观,或指定父母为小孩阅读什么类型书籍。

生物医学忽略社会因素

史诺登的研究挑战了现代医学观点,他提醒人们阿尔兹海默病不是老化的必然结果,人类在健康老化所需要的营养决不只是吞下多少毫克的维生素,也取决于我们在哪里吃饭、和谁吃饭,以及这顿饭是否同时滋养我们的心、头脑和灵魂。

史诺登在书中最后提到深刻的灵修和团体力量有助人们抵抗阿尔兹海默病所带来的威胁。简而言之,人们的社会行为与疾病的发生有密切关系。

日本生物学家大隅良典获得诺贝尔医学奖殊荣,让人们对治疗由细胞自噬所引起的众多疾病燃起希望。我想藉由史诺登所做的阿尔兹海默病研究,让我们在关注疾病和医学在生物特质上的关系外,也提醒自己当代生物医学发展背后所忽略的社会因素。如果我们正视疾病和社会的密切关系,也许有机会选择在优雅中老去,享有有尊严的晚年生活。